中南美札記三則:(二)南美「仙草」瑪黛茶

(二)南美仙草瑪黛茶

我平日只愛兩種飲料:濃郁的咖啡與清香的綠茶。想不到這次我在南美洲,又發現了與咖啡、茶三足鼎立的第三種飲料──瑪黛茶(yerba mate)。

我第一次見人喝瑪黛茶,是在巴拉圭(Paraguay)的首都亞松森。我有眼不識泰山,以為那人是當地土著,在路邊吸水煙筒。後來我才知道,南美洲人的喝茶方式和我們不一樣:他們的茶不是「喝」的,而是「吸」的 。

瑪黛茶是一種叫「巴拉圭冬青」(Ilex paraguariensis)的「草藥茶」,這種冬青(Ilex)只生長在南美洲伊瓜蘇大瀑布附近的熱帶雨林。據說這茶有提神安眠、通便減肥、降血脂、抗氧化等等的神奇功效,所以南美洲人稱它為「仙草 」,是上天恩賜的神秘禮物。

南美洲人喝茶的歷史十分悠久,遠在西班牙人到南美洲之前,巴拉圭土著「瓜拉尼人「(Guaraní)就以瑪黛茶待客。他們傳統的喝法是將茶葉放進乾葫蘆(gourd)杯中,用熱水沖泡,然後與親友們一面聊天,一面把「葫蘆杯」傳來傳去,用同一根吸管「吸」茶。

現在的南美人喜歡用熱水(非滾水)沖泡瑪黛茶的碎葉與葉梗。沖泡之後,碎葉與葉梗浮在水面上,像灑了一層厚厚的碎木屑,所以還要借助「吸匙」濾葉去渣。這吸匙西語叫bombilla,上半部有點像中國水煙筒的吸管,由銀或不銹鋼等金屬打造,吸管的底端則有一個球形或半球形的茶匙,茶匙上的一些小孔,就是吸茶濾渣的工具。

巴拉圭人嗜茶,茶具也很講究。在亞松森街頭,提著「茶筒」招搖過市的茶客到處可見,賣瑪黛茶具的商店更如雨後春筍,無所不在。茶具中昂貴的,金裝銀制、寶石鑲嵌;一般用的,金屬、木竹、葫蘆、牛角等製作,其中我以為最特別、最具南美風味的,莫過於牛蹄或羊蹄製作的茶杯。

瑪黛茶在世界各地的健康食品店都買得到。現在世界上生產瑪黛茶最多、最有名的國家是阿根廷。在阿國,瑪黛茶被視為國寶,與足球、探戈、烤肉齊名。

初喝瑪黛茶,略帶苦味,多喝幾次,就可聞到一股茶葉的清香,久而久之,就好像在喝綠茶了。跟喝其他品種的茶一樣,我認為對從未喝過瑪黛茶的人來說,最好循序漸進,由少而多,慢慢適應。我現在每天只用一小撮茶葉,就已經感覺到瑪黛茶的清腸作用,至於以後會不會達到所謂的「輕體減肥、美容養顏」的終極效果,則有待長期觀察。

瑪黛茶既有提神、又有安眠的效果。一八三六年,達爾文在《小獵犬號之旅》一書中就曾提到:「營帳之外天寒地凍、風勢強勁,我喝了瑪黛茶以後,就睡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好覺。」就在達爾文喝了瑪黛茶約二百年後的某一天,我也喝了瑪黛茶,我的經驗和達爾文差不多,─晚上喝了茶,非但沒有失眠,而且還睡了一個好覺。不過瑪黛茶不是安眠藥,不會催我入眠,只是一旦睡著了,我就睡得十分香甜。

瑪黛茶是阿根廷男女老少都愛喝的飲料。據近代科學家分析,瑪黛茶含有一百九十六種天然元素,比中國綠茶所含的一百四十四種活性物質還多了五十二種,其中抗氧化成分占了百分之五十以上,超過了法國紅酒與中國綠茶。

瑪黛茶真的那樣神奇嗎?有沒有什麼禁忌或副作用呢?我衷心地希望醫學界的學者專家們,能提供更多更好的科學資訊,供人們參考。

當今之世,美國嬰兒潮的嬰兒已經開始步入老年,在血壓、血糖、膽固醇「三高」當道、談「肥」色變的二十一世紀,誰不想無病無痛、身輕如燕、青春永駐呢?

原載《美國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三十週年紀念文集》,2022

中南美札記三則:(一)天竺鼠與幾內亞豬之誤

(一)天竺鼠與幾內亞豬之誤

圭(cuy)原是安地斯高地(今秘魯、波利維亞與厄瓜多爾等地)的野生動物,後因性情溫馴、乖巧易養就成了家畜。被人豢養以後,不必在野外辛苦拚搏的圭,慢慢地就變成了今天這圓滾滾、毛茸茸的可愛模樣。令人愛憐的相貌與溫和知足的性情,使它們在離開了安地斯高地、走出南美洲之後,立即風靡歐美,進而享譽全球,成為人見人愛的寵物。在實驗室之中,它們給人類帶來的福祉與貢獻,更使「白老鼠」三个字成為「試驗品的代名詞。在中國,它們被稱做天竺鼠,荷蘭豬。圭的名字是由它 「圭圭」的叫聲而來。
首先,所謂「幾內亞豬」(Guinea pig)既不是豬,也不是來自西非的「幾內亞「。這個名字是數百年來以訛傳訛的錯誤。

其次,它雖名為豬、為鼠,但形似兔,叫聲「圭圭」如鳥。現代科學家說它是齧齒動物(rodent)家族中的「豚鼠」(又豬又鼠),與齧齒動物家族中惹人嫌厭的老鼠,卻又天差地遠,不能並論。

再者,它與西非幾内亞、荷蘭與天竺的關係也需澄清。依我愚見,它奇怪的名字極可能是歷史上一連串「美麗的錯誤」所造成的結果。

自從一四九三年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以後,南美洲就成為歐洲各國爭奪不休的殖民地,今天的圭亞那(Guiana)一地就曾分屬歐洲各國,留下英屬、荷屬與法屬圭亞那等等的歷史名詞。南美圭亞那(Guiana)與西非幾內亞(Guinea)很可能因為拼音相近,而混淆不清,以致圭亞那豬(Guiana pig)變成了幾內亞豬(Guinea pig)。

至於中國之所以叫它天竺鼠或荷蘭豬,我認為也可能與殖民地時期的國際貿易有關:一、天竺鼠:哥倫布誤以為他發現的美洲是東方的印度(西遊記中稱天竺),圭也就成了從「天竺來的老鼠」;二、荷蘭豬:曾經佔領臺灣的荷蘭,是殖民地時代的國際貿易大國,圭很可能是由荷蘭商人帶入中國,所以叫「荷蘭豬」。

從以上的種種論點看來,如果我們把白老鼠(Guinea pig) 改譯成「圭亞那豚鼠」或「圭亞那迷你豬」,那就正本清源,還「圭」清白了。

圭繁殖極快,肉的營養價值高,是安地斯山區人們的珍饈美味,但價值不菲。宰殺乾淨的圭,像中國的乳豬,其肉可烤,可炸,可煮,吃起來像兔肉。對沒吃過兔肉的人來說,它的味道介乎於豬肉與雞肉之間,又有點像鴨肉。

在秘魯馬丘比丘附近的庫斯科,我們曾去一家高級自助餐廳用晚餐,在挑選食物時,我看到一群西裝革履的男子,圍著一道熱氣騰騰的菜肴,用西班牙語在低聲討論,忽然其中一人用英文叫了出來:「這是圭!」我好奇地走了過去,選了一小塊嘗試,覺得吃起來像烤鴨,只是皮肉乾硬。

「見其生不忍見其死,聞其聲不忍食其肉」,雖然美食當前,圭可疼可愛、叫人憐惜的模樣,使我坐立不安,難以下箸, 如食寵物,情何以堪!

我最後一次看到圭也很意外。那是在秘魯首都利馬(Lima),我們去參觀有三百年歷史的法蘭西斯修道院(The Franciscan Monastery)。在教堂裡我們看到一幅《最後的晚餐》壁畫,這是數百年前當地畫家摹臨達文西的作品。因為教堂老舊,昏暗如古堡,我們遠遠望去,畫中的耶穌和十二門徒,與達文西的原畫大同小異,但當我們走近仔細觀賞時,發現畫中的人物與服飾全換了花樣,換成了地地道道的秘魯風味,而放在餐桌正中央、耶穌前面的一道主菜,正是就地取材的珍品–圭。

原載《美國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三十週年紀念文集》,2022

美好的冬天

瘟疫以前,每次我老公打網球回來都會經過門口超市買菜,還順便帶回一杯超市現煮的新鮮咖啡樣本給我喝。後來瘟疫起來了,超市就不提供咖啡樣本了,我就會常常想起新鮮咖啡的各種好處。

我的一位朋友,特別寄給我一首斯義桂唱的「教我如何不想她」。這使我想起我曾經在紐約羅徹斯特生活了九年,有很多的機會可以去聽斯義桂的演唱,結果我東忙西忙,從未去聽過斯義桂的演唱。這次我決定不能再錯過了。

我問老公,我們附近的這些咖啡店都人潮滿滿,好像在歐洲法國路邊喝咖啡的為浪漫,既然現在沒有免費咖啡可喝了,我們可以自己去喝咖啡呀!老公說我們家附近的咖啡店實在是太多了,我們就一家一家地去找吧!

今年虎年的正月初一陽光明媚,風和日麗,真是難得的好冬天,我老公就說: 今天去喝咖啡吧!

這小小的千橡城還真是喝咖啡的好地方,到處都是咖啡店。我們就找了一家有法國名字的店,剛好這個小店被陽光照射,雖是隆冬,仍十分溫暖。我們就坐下來點了咖啡,和一盤點心。小鳥就在四周的桌椅間飛來飛去,搶著吃我們剩下的麵包屑。

說來這家名字雖然有法國名字,但是喝咖啡卻不是用典型的咖啡杯,而是碗狀的。這種碗狀咖啡杯吃起來味道就不對,但是陽光和煦,非常的舒服。然後我們就點了一盤煙燻鮭魚三明治當中餐。

兩天後,我們又去喝咖啡了。這次這家名字很好聽:叫做「咖啡豆和茶葉」,應該是純喝咖啡和茶的地方。因為現在還是隆冬,仍有些寒意,所以這家店的就在門口點了一個火爐。我們就在火爐前面,有陽光的地方坐了下來,這地方的前面有一株小橡樹,密密麻麻的樹葉,好多小鳥在樹上裡裡外外的飛出飛進,吱喳聲非常大,吸引很多路人,忍不住抬頭仰望傾聽。

坐在陽光下,我忽然覺得陣陣鳥語,尖尖有齒音,好像在嘰嘰喳喳的聊天,我就說,「我聽出來了,他們是在講蘇州話」,我記得有一個說蘇州話吳儂軟語的笑話:一位女主人跟一位叫米蘭的僕人講話:「米蘭!米素系奪來」「紗系?」「米素系奪來!」(米蘭,棉紗線拿來,什広?棉紗線拿來 ) 好像唱歌一樣。我忽然覺得這一群嘰嘰喳喳的鳥叫就好像在說吳儂軟語。

今日正月初一,我晒了太陽、喝了咖啡、吃了點心、還…..聽了吳儂軟語。

這使我想起另一個有關語言的笑話: 有一個老美,情人節去餐廳吃飯,就聽見鄰桌的中國老夫妻,極為恩愛,老先生不停的給老太挾菜,老太則不斷的說:「I love you」,此老美極驚奇, 上前相問,老先生莞爾一笑: 她是說上海話「阿拉勿要!」(我不要!)

喝著咖啡,思緒亂飛,我忽然又想起年輕時常聽,常唱的一首甜美老歌:

Oh what a beautiful morning,

Oh what a beautiful day,

二月隆冬,美東、美中大雪紛飛、雪髙盈尺。我家住南加,春風拂靣,陽光普照, 冬天,  大家不如來南加,在千株橡樹下喝杯咖啡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