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風已度玉門關 (傳)

那一年,我十八歲,剛從臺灣大學校總區轉到法學院分院上課,校舍是日本人造的,我常去那幢木樓圖書館看書,圖書館很小,書也不多,走進圖書館,古色古香的,是我喜歡的讀書地方,就在那幢木樓裡,我翻到一本史坦因的《西域考古記》,我被那本書震驚了,尤其是他敘述羅布泊是一條會改道的游離湖的那一段。多年後,我還一直尋覓這本書以及史坦因的的西域考古,後來這幢木樓拆了,又蓋了座新圖書館,我對臺灣大學法學院念念不忘的,仍是這座已不存在的圖書館、還有那本史坦因的《西域考古記》。

 1990 年我終於如願以償的去了敦煌: 坐火車、騎駱駝、穿過嗚沙山、俯視月牙泉。在黃土廢墟中,我們乘坐了一輛小驢車來到了一個叫「交河」的地方,我跳下驢車,想起古從軍行: 「白日登山望烽火,黃昏飲馬傍交河」。原來這裡曾是交通繁忙的古戰場 ,現在羅布泊已乾涸 ,歷史上頗負盛名的樓蘭古城,已是黃沙一片。想起當年烽煙四起,詩人寫下「年年戰骨埋荒外、空見葡萄入漢家」「可憐無定河邊骨、猶是深閨夢裡人」的首首悲歌。葡萄、美酒、夜光杯,曾幾何時,遊客安坐葡萄棚下的地氈上,津津有味地享受著從棚上垂下來的的馬奶子葡萄,欣賞著美麗的新疆歌舞。

在顛簸、顛簸、又顛簸後,我終於來到史坦因和道士王圓籙討價還價的莫高窟藏經洞。史坦因在中國意外的發現立即吸引了各國考古家和探險家:法國伯希和、日本橋瑞超、俄國卾登堡,紛紛到敦煌來淘寶,很快地,除了洞窟中的佛像、壁畫, 藏經洞中收藏的萬卷經書也幾被一掏而空。一位哈佛大學教授,華爾納,甚至用膠布將壁畫和佛像臉上的金箔黏走。

後來,敦煌最重要的中國藝術家常書鴻出現了,常書鴻是和徐悲鴻同時期的留法畫家,他的油畫,在法國拿過三次沙龍金獎、兩次銀獎。有一天他在法國巴黎街頭看到法國探險家伯希和出版的《敦煌石窟圖錄》,他立即被迷住,馬上回國,趕到敦煌,中國自已人開發整理敦煌,由是開始,因為莫髙窟已四百年未整理,他回到了敦煌,光清理沙子,就清了半年。

常書鴻又帶來大批畫家到莫高窟工作,他們都被莫髙窟的魅力所吸引,前仆後繼,忍受常年的寂寞與枯燥,以整理莫髙窟為終身職責。一代人過去了,他們最後都埋葬在莫髙窟附近的黃沙中,他們為莫髙窟而生, 為莫髙窟而死。他們是真正的莫髙窟守護人。

在敦煌夜市,我有了意外的收穫。我發現了一本畫家李振甫摹臨的《敦煌手姿》,從五胡十六國一直臨摹到元朝,每個朝代的畫風不同、每一隻手的形狀也各異,當我們看佛像、菩薩時,很可能忽略「手」的存在,當畫家把手分開畫出來時,這才知道「手」的豐美多姿,每一座佛像或人物,都因手姿的不同而表現出不同的內心世界。我似乎還聽得到執樂器的手在敲鑼打鼓、箜篌叮咚。得到這本書的喜悅,一如多年前,我在臺大法學院木樓圖書館看到史坦因《西域考古記》時的激動。

敦煌手姿

莫髙窟洞穴中的壁畫和塑像,是一部佛教的博物館、也是一部中國舞蹈史。古書中形容流行的音樂和舞蹈,千年後,看壁畫如看電影,這些洞窟的舞蹈,受到西域影響,栩栩如生,所以現代喜愛歌舞的人,到了敦煌,靈感頓生,編出「絲路花雨」這麼美麗動人的歌舞來。這裡的舞蹈表現出中國與西域千年來舞蹈逐漸融合的過程。唐王室有西域血統,特別喜愛音樂舞蹈,唐朝在莫髙窟開築的洞窟非常多,看了這些洞窟舞蹈,以前失傳的舞蹈又好像重現於今天,敦煌的僧侶曾經特別喜愛音樂,不但抄俗曲文(樂詞),還自已創作俗曲,甚至有經常舉辦音樂大會的記載。

莫髙窟出土的萬片竹簡也十分驚人,這些書法並非出於有名的書法家,大部分作品出自敦煌附近的工作人員。他們的書法自由自在,多種多樣,任意揮灑 ,因為莫髙窟起自五胡十六國,又經北魏,西魏等北方王朝,所以這些類似「魏碑」書法,多帶有北國風味,雄渾有力,對中國的書法自有一定的影響。又因莫髙窟天氣乾燥,所以東西保存良好。這不能不說是中國的好運氣。敦煌在1987年被聯合國文教組織列為世界文化遺產。現在敦煌文物已成為世界有名的 「敦煌學」了。

經過百年,兩代人的努力,1950改為「敦煌文物硏究院」的現任所長樊錦詩,繼承前人足跡,與世界壁畫專家合作採用了最新的治沙壁畫防病蟲害技術,與照相數位化等一系列的新科技,使長期飽受風沙之苦的文物損害減少到最低,尤其照相數位化,敦煌寶物得以超越人類,以虛擬的方式永久保存, 敦煌寶物得以百尺竿頭,更進一步,以新科技形式,來表現千年來的舞蹈、飛天等的動作與演変。

最難能可貴的是「治沙」的成功,多少中國科學家,窮一生之力,研究防沙治沙,當今中國沙土的荒漠化的面積居然縮小了,沙漠又長出草木來了。「行人刁斗風沙暗,公主琵琶幽怨多」,莫髙窟的飛沙基本停頓了,二千年的國寶,又恢後了昔日光彩。

「草方格」治沙的成功,絲路已不是滿天黃沙的昔日景象,駝鈴叮噹,商旅來往,一步一沙陷,千年來,沙漠行舟的顛沛、艱辛、危險己成為歷史,隨著1995年塔卡拉瑪干公路通車,現在柏油馬路上汽車、卡車飛馳而過,鐵路直通歐洲。人們不必長年駝行,在石壁上辛苦鑿洞,雕塑佛像,乞菩薩保平安。現在髙鐵有如飛天,揮動彩帶,就能快速的從亞洲直達歐洲。

如今萬里長城已被孟姜女哭倒,北方遊牧民族已經陸續融入中華,駱駝黃沙的日子遠去了。如今新疆除了傅統的葡萄、哈密瓜與香梨外,美麗的野生杏花滿山滿谷。熏衣草、番茄(番茄,產量占全世界四分之一)、椒辣、棉花年年大豐收。春到塞外,火車汽笛嗚嗚,「忽如一夜春風來,千樹萬樹『杏』花開。」

我們何其幸運,經過一代代人的努力,我們保存了中國最後的珍寶,因為天災人禍,許多中原的藝術品、書藉、文化、以及生活方式都丟失了,現在敦煌寶藏都被我們中國人用自已的聰明和努力,給保留了下來。

羅布泊雖然乾涸了,但中國人在羅布泊中發現了豐富的鉀鹽, 鉀肥是農業用的重要肥料。以前70% 的鉀肥由國外進口,現在羅布泊鉀鹽年產量150萬噸,占全國產量的45%。

二千年來黃沙滿天滿地的新疆 ,在火焰山山腳下、滾燙的的黃沙中,經年累月,千萬人為了華麗的絲綢、冒著生命危險,走出一條貫通歐亞絲綢之路。這麼多年來,竟無人知黃沙之下埋藏著如此豐富的寶藏。如今,新疆石油、天然氣、煤產量占中國第一,其它優質的稀有礦產也極為豐富。感謝西遊記中的鐵扇公主,守住這塊土地,等待中國人自已來發現,來開採。

 一如十八歲那年,我在圖書館第一次看到史坦因的《西域考古記》的驚豔,和它近年來的華麗轉身,數十年如一日, 西域的魅力不改,依然深深的吸引著我。

吳哥印象

吳哥古跡(Angkor Wat) 位於柬埔寨西北部,以建築與浮雕聞名於世,是電影《古墓奇兵》第一集的拍攝之處。


Angkor Wat的Angkor是「都城」的意思,Wat是「寺廟」 ,吳哥古跡大大小小的寺廟共有六百多座,建築物有九百多個。如今這些寺廟很多已成遺址或廢墟,其中保存得最完整的是吳哥寺。


吳哥古跡是一個曾在熱帶叢林中消失了的古文明。五、六百年來淹沒於荒煙蔓草中,被叢林大樹根無情的壓榨蹂躪。一根根驚人的巨大樹根,張牙舞爪,鋪天蓋地,四處流竄,像八腳魚的臂膀,硬生生的伸入石縫中,甚至把廟宇從中撕裂繃破,貪婪地齧食著一座座大石塊堆鑿而成的寺廟。樹根、石塊、石雕,盤根錯節,糾纏不清,大自然的「無情」,真叫人怵目驚心。


現在吳哥古跡的修復工作,由各國認養維修,每一維修國可有自已的哲理。印度主張保存自然生態,所以印度認養的Tap Rham (塔普倫) 寺,可以清楚的看到寺廟被樹根活生生吞噬的原貌。


周達觀的真臘風土記


據說吳哥城在1431年左右突然被放棄了,因為文獻缺欠,為什麼會「突然放棄」就成了一個謎題。有人說是因為戰爭,也有人說是瘟疫,也有人說是戰爭後的溫疫。最近有一本叫The Great Warming (大暖化) 的作者Brian Fagan認為一千年前的全球暖化,暴裂的乾旱席捲美洲與東亞,逼得吳哥人民離開吳哥,任由金碧輝煌的古跡逐漸荒蕪,最後,「消失」于叢林之中。


在曾經親眼目睹吳哥盛世人之中,目前世上僅存的文獻,是元朝周達觀寫的「真臘風土記」。吳哥古跡的「再」發現,也跟這本「真臘風土記」有淵源。


周達觀是浙江溫州人,通曉高棉語,在溫州擔任「國際貿易」有關工作。元成祖帖木兒派團去真臘考察軍事,1295年周達觀隨團從溫州出發,為時一年半,回來後寫了這本《真臘風土記》。如今世界對古真臘皇宮建築、風俗習慣,詳盡記載的,也就只有這本《真臘風土記》了。周達觀所親眼看見的吳哥和今天留下來的吳哥遺址十分相近,只是建築上裝飾用的金銀珠寶已不知去向了。


中國書藉本來多如瀚海,也不知什麼原因,這本《真臘風土記》竟被一位法國傳教士翻成法文,在1858年引來一位叫 Henri Mouhot (亨利.穆奧) 的年輕法國自然學家,跑到柬埔寨的叢林中去採集自然標本,就在密林中,他「再」發現了吳哥窟。


亨利.穆奧不幸在寮國叢林中染上瘧疾 (Malaria Fever) 死亡,死時才三十九歲。在他死後三年,1864年,法國就統治了柬埔寨 ,長達九十年 (1864-1953) 。


東南亞的季風 (Monsoon)


Monsoon 一辭源自阿拉伯語「Mausem」,意為季節。隨著季節轉換,海陸溫差變化,在南亞,從東非、阿拉伯海岸、印度到東南亞的季風,每半年吹西南風(夏),另半年吹東北風(冬)。自古以來人們就利用季風來往於印度和東南亞之間。印度商旅,夏日趁著強勁的西南風,順風而至東南亞,然後再等半年,天氣涼了,東北季風吹起了,再揚帆回家。在這半年的等待中,印度的宗教、文化、藝術就源源不斷的傳入了歷史上的扶南、吉篾、真臘,也就是今天的柬埔寨。所以吳哥的建築、雕刻、宗教、神話幾全是印度風味,甚至在路上圍上來推銷紀念品的小孩,也多有印度容貌。
夏季季風為亞洲季風區的印度、東南亞和中國大陸東南部帶來豐沛的降水,這些豐富的雨水,使湄公河流域成為世界第三大雨林。雨水滋潤大地,養育了眾多的人口,因此亞洲季風區,成為世界上人口最密集的地區。


地理奇跡:三江合流和洞裡薩湖


在中國青海省,有一個地理上的奇跡,叫三江合流,亞洲最重要的三條河流同在此發源。這三條巨川,第一條黃河 (世界第六長河),流穿中國北方,往東注入渤海;第二條長江 (世界第三長河) ,蜿蜒中國南方,往東注入東海;第三條瀾滄江-湄公河往南,經過青海、西藏、雲南、寮國(老撾)、緬甸、泰國、柬埔寨,在越南三角洲注入南中國海。
湄公河是世界第十二長河,發源於中國唐古喇山的東北坡,上游是中國的瀾滄江,所以中國人叫它瀾滄江-湄公河。湄公河因受季風影響,半年幹季,半年雨季,每年五至十一月,夏季季風帶來大量雨水,到了越南出海口附近,一時無法宣洩,河水就倒流入柬埔寨境內的洞裡薩湖 (Tonle Sap Lake),洞裡薩湖的湖水馬上暴漲四倍;到了幹季,河水退去,湖面再度縮小,因此洞裡薩湖成了湄公河的天然蓄水池,有調節湄公河水量的功能。
洞裡薩湖是東南亞最大的淡水湖 (Tonle Sap 就是大湖的意思) ,水枯期,面積2,500平方公里,雨季時暴漲四倍到10,000平方公里,「湖」變成「海」。水漲時,長了半年的草木都被淹沒,草木腐爛後,化腐朽為神奇,變成食物與肥料,為湖中魚蝦提供了豐富的食物,水逐漸退去時,濕潤的沼澤、肥沃的泥土,剛好種水稻,所以洞裡薩湖地區,自古以來就是有名的魚米之鄉,據考古學家研究,昔日吳哥的強大,靠的就是洞裡薩湖的富庶。


Tonle Sap Lake (洞裡薩湖)


六、七百年過去了,強大的王國消失了…後來又被發現了。柬埔寨人民也經歷了種種苦難:與鄰國不斷的戰亂…被法國統治…被日本佔領。法國人被趕走了,赤棉出現了。高棉殺人王Pol Pot (波帕) 殺了全國近四分之一的人口,白骨遍野。赤棉四處埋下地雷,到處都是斷手斷腳,誤踩地雷的無辜百性。
不管歷史如何變化,洞裡薩湖一成不變,水漲水退,年復一年。四、五月雨季開始,湖水暴漲,住在岸邊的人把簡陋的草屋,移往高處,遠離湖水,因為漲滿水的湖水寬廣,風高浪急,住在湖邊或湖中十分危險,漁民只好把船屋拖到岸上躲避風浪。十一、二月,湖水開始慢慢退去,此時湖中的魚肥易獲,漁民紛紛回來,捕魚季又開始了。
這就是為什麼幹季去洞裡薩湖的黃泥道路,高高低低,顛簸難行,原來這些黃土路是雨季時的湖底。


六百多座廟宇


吳哥的廟宇極多,可以用「看也看不完」來形容,就算遊客雄心萬丈,也會因心有餘力不足而虎頭蛇尾。柬埔寨的平均午間溫度華氏95-100度左右 (約攝氏40度),天氣非常悶熱,寺廟內狹窄黑暗,待在屋內極不舒服。寺外廟宇建築層層迭迭,每上一層,層層石梯狹小陡峭,攀登不易,一般人幾乎要用雙臂雙腳爬行才可以更上一層樓,還未爬到最頂端早已汗流浹背「衣服都擠得出水來」。雖然現在築有木梯便於攀爬,但想要在吳哥,暢所欲為的大看特看很不容易,燜熱天氣加上攀爬困難,一般人能看上三、五個寺廟就非常不錯了。


複雜的印度神話


柬埔寨受印度影響很深,古吳哥信印度教,無論建築、雕刻、音樂、舞蹈都帶著極濃厚的印度色彩:到處都是石塊堆疊的印度式建築,到處都是極其精美細膩、極其繁複綿密的印度式雕刻,雕刻出極其複雜的印度宗教故事或神話,所以要瞭解吳哥遺址,必先認識印度神話。
印度神話認為正邪的力量在宇宙中是一個拉鋸戰,永遠處於勝負未分的狀態。在吳哥遺跡的雕刻中,到處可以看到這種神話故事的一再出現。
印度是多神教,但有三大主神,他們是梵天 (Brahma) ,毗濕奴 (Vishnu) 和濕婆 (Shiva) 。
梵天 (Brahma) 主管「創造」,世界萬物都是他創造的,他的坐騎為孔雀;毗濕奴 (Vishnu) 主管「維持」,是保護之神,通常以人形出現,他最常見的形象是坐在蓮花上,四隻手臂分別拿著不同的神器;毗濕奴變化多端,有一千個稱號,常以不同的化身來到人間,拯救世界,他的座騎是大鵬金翅鳥;濕婆 (Shiva) 是「毀滅」之神,雖然他主宰毀滅,但他也帶來再生與創造,所以受到信徒的愛戴。他有三隻眼,四到八隻手臂,坐騎是公白牛。
乳海翻騰 (Churning of the Milk Sea) 是重要的印度神話。據說乳海 (Milk Sea) 中藏有長生不老藥,起初天神 (善神) 與阿修羅 (惡魔) 爭奪不休,勝負難分,後來由保護神毗濕奴出面,促成神魔合作,共同攪海取藥,以Mount of Mandara (曼荼羅大山) 為攪海的錘杵,神蛇的身體盤繞著大山,然後九十二名阿修羅抱神蛇的頭,八十八天神持神蛇的尾,攪乳海以取甘露,結果雙方力道太強了,攪得天翻地覆,神蛇抵受不住,嘔出毒液,連曼荼羅大山也都要沉下去了,幸虧創造,破壞與保護三神合力救援。結果毀滅神濕婆喝光毒液,維持神毗濕奴化為一隻大海龜,托起神山,天神終於成功的取得了長生不老藥。
在乳海強力的攪動中,海裡的奇珍異寶都被拋了出來,最傳神的是一個個活潑美麗的生命就在翻騰的浪花中誕生,幻化成漫天飛舞的飛天仙女Apsara (阿普莎拉) 。


吳哥寺


吳哥古跡中保存得最完整的是吳哥寺。吳哥寺由蘇耶跋摩二世(Suryavarman II) 於1113年至1150年建造。「跋摩」是寶座的意思,蘇耶跋摩大致可翻成「蘇耶王」二世。吳哥寺原名「Vrah Vishnulok」是為毗濕奴神殿。「蘇耶王」二世耗費三十年來修建吳哥寺,活著時作為宮殿,死後成為他的陵墓。據說吳哥寺畫廊中「蘇耶王」二世與毗濕奴神相貌相似,暗含日後升天成毗濕奴,長駐毗濕奴神殿之意。
吳哥寺的建築佈局以印度教的宇宙論為依歸,以護城河為海,以寶塔為山峰 (象徵印度神話須彌山),是宇宙的縮影。住在宇宙中央的當然就是天界諸神。全寺雕刻極為精美,有「雕刻出來的王城」美譽。
吳哥寺以五座塔和三層回廊構成。主體建築共分三層,在第一層外四面的長廊有兩進式的臺階回廊,和無數的石柱,左右兩翼的牆上各刻有一幅大型浮雕壁畫,合共八幅大型浮雕,每幅都長達120公尺,分別敘述印度教的兩大神話史詩:楞伽之戰 (Battle of Lanka) 與俱盧之戰 (Battle of Kurukshetra);蘇耶王二世的軍隊與泰族的戰爭;閻魔審判的天堂與地獄;「蘇耶王」二世個人的皇室生活等。另外還有一千八百個Apsara 女神像遍佈每個角落。


髙棉的微笑(「闍耶王」七世)


「蘇耶王」二世去逝後,吳哥王國陷入內亂。接著外敵占婆入侵,當時還是王子的「闍耶王」七世,驅逐占婆人,1181-1215登基為王,在位三十余年間帝國達到頂盛。他在首都大興土木,重建吳哥城 (Angkor Thom),於1186年建塔普倫寺紀念母親,1191建普力坎寺紀念父親,為自已建巴揚寺 (Byon) 作陵寢。「闍耶王」七世是吳哥建築最多的一位皇帝。
巴揚寺,是由「闍耶王」七世面容為藍本來雕刻的五十四尊四面佛像 (面容上有蓮座) 堆築而成,這四面八方,無所不在,帶著神秘而不可測笑容的216張臉就是舉世聞名的「高棉的微笑」了。寺廟牆上浮雕不只展現「闍耶王」七世與占婆族戰鬥的壯闊場面,最令人玩味的是庶民生活的雕刻,從華人求婚、下棋、鬥雞、到婦人生產等等市井小民的生活,無不描繪得栩栩如生,異常生動。因「闍耶王」七世篤信佛教,吳哥地區信仰開始由印度教轉變為佛教,在巴揚寺中也可以看到印度教與佛教並存的特殊風格。


飛天仙女 (Asparas )

吳哥以雕刻最美。雕刻中又以飛天仙女(Apsara)浮雕最美。這些浪花中蹦出來的飛天仙女,環繞四方,數量眾多,吳哥一寺就有一千八百之多。這些飛天仙女個個胸部飽滿,豐腴多姿,活潑可愛,自然生動。表情、面貌、手腳、姿勢個個不同,衣著頭飾更是一個人一個樣,真可謂鬼斧神工之作。
雖然吳哥盛世早已消逝,幸運的是這些美麗飛天的千姿百態,在八百年後的高棉舞蹈中依然存在,不但姿態如昔,頭飾也與古代類似,只是不再裸露上身了。要尋找這些美麗動人的飛天仙女,最好去看一場高棉歌舞吧!

VanDusen 植物園

(前言:今年六月詩人節,我去加拿大溫哥華參加「開創華文文學時空」的文學論壇,見到了瘂弦與洛夫兩位詩壇大師;又與北二女同學胡有瑞、朱立立 (荊棘) 相聚;更承加拿大華文作家協會徐新漢會長,在百忙之中,開車陪我們三位老同學去美麗的 VanDusen 植物園賞花觀木…..)

VanDusen 植物園位於溫哥華市的37街與Oak街交界處,原是加拿大太平洋鐵路局的高爾夫球場,後由富商VanDusen (Whitford Julian),卑詩省 (British Columbia) 省政府,與溫哥華市政府各出資一百萬元,將球場改建為植物園,於 1975 年對外開放,並以 VanDusen 命名。

植物園佔地 55 acres(英畝),有花木250,000株。花園設計極為精美,連路邊的一株小草,池邊的一塊石頭都美得動人。遊人信步走去,時而蓮塘,時而瀑布,時而松柏成林、綠野仙蹤,時而草長鶯飛、雜花生樹。朱立立和我,跟著照相機,隨興而行,一路鮮花鋪地,蝴蝶飛過,人在園中彷彿來到了人間天堂、伊甸樂園。

Dogwood (山茱萸,直譯為「狗木」)

山坡上的小路兩邊,杜鵑花 (Rhododendron,映山紅) 剛開過,而山茱萸正開得滿山遍野,密密麻麻,層層相疊,紅得耀眼。

我曾住紐約上州,家中後園有一株山茱萸,每到春天,一片粉紅花色從落地窗映入屋中,美得叫人屏息。然而這次我在園中所見的山茱萸,似乎特別的紅艷濃密,與我記憶中的清淡高雅很不相同。後來我從她的名字「Kousa Dogwood」才發現,這花樹竟是 Chinese Dogwood (中國山茱萸),在中國叫「四照花」,那是因為她的美艷「光彩四照」而得名。

四照花

除了四照花,植物園中的山茱萸多種多樣,讓我大開眼界,嘆為觀止。其中 Pacific Dogwood 不能不知,她是溫哥華所在地,卑詩省的省花。

Sino Himalayan Garden (中國喜馬拉雅區花園)

「中國喜馬拉雅區花園」是非常難得一見的花園,園中種植各種喜馬拉雅山區的花卉與樹木。我們去時,Himalayan Poppy (綠絨蒿) 正在盛開,有藍白兩色,色彩淡雅清麗,是一種極為珍貴的高山花卉。

綠絨蒿

六月底是溫哥華的 poppy花季,「罌粟科」家族中的花朵,色彩繽紛,迎風招展,其中包括橙黃色的加州州花 California Poppies (加利福利亞罌粟,又叫花菱草)。

Peony (牡丹花)

中國的「國色天香」,牡丹花,雖遠涉重洋,從一千多年前的唐朝長安古城,來到了二十一世紀的溫哥華,但她依然風姿不改,華麗富貴,艷冠群芳。

在英文中,Peony 既是牡丹 (Tree Peonies),也是芍藥 (Bulb Peonies)。但在中國,牡丹與芍藥是不同的:牡丹是花中之王 (木本),芍藥是花中之相 (草木)。我這次在園中所見的「peony」似乎都是芍藥,但在我看來,不論是木本或草本,她們都一樣的雍容華貴、艷光照人。

Voodoo Lily (直譯為「巫毒百合」)

巫毒百合

植物園中最奇特的花木,當推巫毒百合。這花有她獨一無二的容貌,叫人一見難忘。她來自地中海地區,據說會散發臭氣來引誘蒼蠅,但時間很短,只有一天,所以並不惹人嫌厭。我在網上還看到我們愛吃的「蒟蒻」(魔芋)居然跟她有點親戚關係,奇怪吧!

Cherry Blossoms (櫻花季)

園中還有24種不同的櫻花共一百株,我去也晚,錯過了花季,雖然沒有親眼目睹花開時的盛況,但也可以想像百株櫻花齊放時的那種華麗之美。